作者:猪把门拱了
书房里个比人还高的书架,叶妜深在书架中间穿梭,偶尔那出一本书翻两下,又被难看懂的繁体字赶走了阅读欲-望,把书又放了回去。
最后他走到了书案前,在宫循雾平常处理事务的椅子坐下,丝毫不见外的开始翻开桌上的书籍信笺。
他默认没有人阻止就是允许的意思。
他拿起一封邀请信函,是宫盛胤亲笔所书,仲秋宫外立府,邀宫循雾出席。
叶妜深把信函随手放在旁边,又拿起了下面的一封,没有署名的信函,叶妜深看了两眼,在猜测那些繁体字构成的语意前,他觉得字体有些眼熟,又把那封宫盛胤写的邀请信函展开对比,确定是同一个人的字体。
叶妜深凑到窗前看信,除去一部分问候和看不懂的部分,叶妜深很快锁定了“柳轻盈”的名字。
宫盛胤说柳轻盈的父兄在某个营中,希望宫循雾能够加以关照,话里话外都是信任,推荐重用的意思。
叶妜深放下信,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窗缝出神,原书中说宫循雾后期作为“金手指”帮助了宫盛胤。
原来根本不至于等到后期,他们现在就已经有往来了。
叶妜深回想方才他们之间的对话,仔细琢磨着每一个字眼。
第47章 第肆拾柒章
叶妜深翻看了桌案明面上的所有信笺, 除了宫盛胤之外都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名字。
所以宫循雾在几个侄子中只与宫盛胤有往来,是什么原因让宫盛胤得到了宫循雾的青眼,叶妜深无从得知, 但他终于发现, 原来主角攻宫盛胤早就被“金手指”选中。
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愤怒, 叶妜深在宫循雾的椅子里坐下,短暂的审视了一下自己与书中有名有姓的人物的牵扯。
事实上,除宫循雾外的所有人都被快速略过,就像一种简单粗-暴的卡片选择, 左边归类为无害,右边则相反或者持怀疑态度。他快速勾选过的卡片流进卡片池底部。
只有宫循雾被他反复琢磨仍然觉得理不清头绪。
原本宫循雾觊觎他, 归为十恶不赦的一类毫无疑问, 但叶妜深的心有一个被人刻薄出来的窟窿, 如同填不满的天堑。
一旦宫循雾露出一些对他好的苗头,他就忍不住生出一点感激,理智上他也觉得没出息,所以一直在与自己的想法对抗克制。
书房的门被很缓慢的推开, 叶妜深寻声望去, 宫循雾不急不换的迈步进门,完全没有对他的窥探表露出任何慌张。
“你看的很理直气壮。”宫循雾踱步进来, 靠坐在桌案边缘,静默的看着叶妜深, 等他的解释。
叶妜深也不觉得他理亏,张口便问他:“别人说你性情孤僻, 真冤枉你了,明明很疼爱小辈。”
宫循雾赞同:“我是很疼爱你。”
“无耻。”叶妜深蹙眉看他,像是看什么绝世大骗子:“我是说宫盛胤, 他连我都没说立府在仲秋,还没过明面你就知道了,简直是太和睦了。”
“他与你何等交情称呼他名讳?你与他又是何等交情要将没过明面的日子说与你?又是谁议论皇室,跟你说我性情孤僻,叶二么?你可知他该当何罪?”
宫循雾语气并不严厉,闲话家常般吓唬人,让叶妜深觉得自己被恐吓已经成了宫循雾的家常。
他把手中看完的信笺扣在桌上,抬头看着宫循雾:“你与宫盛胤私交甚笃,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过。”
宫循雾半点都没有生气,反而因为叶妜深的质问感到一丝愉悦,叶妜深觉得他们是需要他报备交际往来的关系,那他还有什么可生气的。
于是愈发耐心的应对道:“他还不配与我私交甚笃。”
叶妜深嫌弃到想别过脸去,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嘲讽:“你还真是高高在上。”
“我若高高在上,又何必要与你袒露私事?”宫循雾伸出手摩挲叶妜深的脸颊,被叶妜深一把拂开:“既不想说,也不必来见我。”
宫循雾觉得叶妜深才是真的高高在上,偏偏他又觉得这样很有趣,手指挑起叶妜深的下巴,有些好笑道:“这是我的书房,你觉得我来此处是为了见你?”
“既不是为了见我,那我便走了。”叶妜深起身离开,被宫循雾一把扽进怀里箍紧,低头轻声道:“我告诉你,换作别人擅闯,此时恐怕已经身首异处。”
他的眼神不是在玩笑也不是在调-情,而是严肃的凛然,叶妜深知道他不是在说假话,因此小小的瑟缩了一下。
宫循雾便觉得点到为止,抚了抚他的后背:“念你不知者无罪,不过我说的话你要记住,不能做的事便是真的不能做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叶妜深点头:“等我哪日活腻了,便来你的书房等个痛快。”
宫循雾捧起他的脸,认真打量他的眼睛:“你也有活腻的时候?我以为你求生很认真。”
叶妜深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与他掰扯清楚对错,反而显得像是在闹脾气:“我被杀的事,还有熏香的事你全部都知道,而你与宫盛胤的私交深到了书信往来的地步,你一个字都不跟我说!”
宫循雾全都不当回事,捧着他的脸低头亲自来,在他唇上啄吻一下,分开后再次落下一个加深的吻,叶妜深完全挣扎不得。
分开后宫循雾很满意的说:“我喜欢你撒娇。”
“谁在跟你撒娇?”叶妜深深呼一口气,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冤屈,大声重复问道:“谁在跟你撒娇?”
宫循雾很理解,害羞不好意思是会气急败坏。
叶妜深拧眉瞪着他,直白的问:“你也配?”
宫循雾脸上的愉悦神情顿时收敛的一丝不剩,他推开叶妜深,绕开桌案出去,在门口对沙鸥说:“把他给我扔叶家去。”
宫循雾沿着长廊步履不停,但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。
祁王府是他的家,他走到哪个角落都有他的道理,但他就是觉得很局促,甚至在想:看到我的人会发现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了心神吗?
他走到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,停在半人高的刺茎花草中,在一个毫无章法野蛮生长的花丛里,他及其别扭的发现,自己已经无法忍受叶妜深的反感,哪怕一点点。
他不想听叶妜深对他说任何难听的话,一个字他都无法忍受,他想让叶妜深闭上嘴巴,只安静的陪伴在他的身边。
因为他很清楚,叶妜深无法对他喜笑颜开,所以安静陪伴是他保守的要求。
叶妜深被沙鸥客气的请到外面,送上轿子还塞了两盒糕点,叮嘱车夫稳妥的给人送回叶家。
叶妜深又恢复了白日去学堂,没事儿就去配郡主和兄长们的日子,但他把铺盖搬到了郡主卧房外,值夜的丫鬟睡硬榻,他睡硬榻旁边的地板。
叶侯斥责他:“成何体统!”哪有主子睡在仆人床榻下的规矩。
叶妜深觉得是不太体统,即便睡在床下也是跟人家姑娘共处一室,人家姑娘哪能安心。
他好好的安抚了小丫鬟,还送了一盒糕点,将铺盖搬到了叶凌深屋子。
叶凌深冷笑一声:“哟,稀客,怎么不去与叶老大住了?”
“我怕耽误兄长睡眠,上值打不起精神冲撞了陛下怎么办。”叶妜深拍了拍自己的枕头,不见外的在叶凌深旁边躺下了。
又被叶凌深一脚踹下床,跌在了脚踏上摔得肩膀和腰都很痛,他惊呼一声,不可置信的问叶凌深:“你做什么?”
叶凌深没想到他这么不抗劲儿,顿时有点后悔和心虚,但还是嘴硬的调侃:“臭小子,你怕扰大哥歇息,就不怕扰你二哥?”
叶妜深气的冷哼一声,撑着膝盖站起身,赤着脚就往外走:“我告诉母亲你把我踢下床!”
“哎哎哎,回来。”叶凌深坠下来把门砰的一关,笑得能屈能伸十分奸诈:“兄弟拌嘴,你怎么能去告状?成,我不计较你偏心大哥,你也别计较我不小心把你'碰'下床,别生气了,快睡觉吧。”
叶妜深实在没地方去,便又冷哼一声,算是不计较了。
叶凌深殷勤的把他的枕头挪到里侧,讨好的说:“你睡里面,我就不会失手把你'碰'掉地上了,乖宝,别去跟母亲乱说。”
要是敢让郡主知道他把叶家的宝贝疙瘩踹到地上去,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挨一顿嘴巴。
叶妜深在叶凌深房里蹭住几天,偶尔也会同叶凌深一同上街,有次在一茶馆外碰到常服出行的三皇子宫瑞胤。
宫瑞胤身边就跟着一个小厮,从小厮总忍不住弓背的姿势来看应该是宫中侍从。
他们远远瞧见,叶凌深正要绕开,叶妜深眼睛便直了,丢下他直直走过去,快到跟前了才找了根柱子躲起来,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偷看。
那个常服的小内官头发束的还是宫中样式,只是发冠不是宫中的。
叶妜深被人拍了肩膀,他以为是叶凌深,便没有理会。
片刻后又被不耐烦的拍了两下,叶妜深回头看过来,低下头才看到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小家伙,乍一看是个十来岁的男孩子,仔细一看竟然是宫里的小公主。
叶妜深惊讶了一下,低下头轻声问:“小殿下,你怎么在宫外?”
“我撞见三哥要出宫,我缠着他出来玩儿呀。”小公主从柱子后面探头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了一眼,收回小脑袋对他说:“你在三哥还是元宝?”
叶妜深问:“谁是元宝?”
“就是三哥旁边的内官呀?我以为你认识他。”小公主眼睛很闪亮,见他面露疑惑便贴心的提醒道:“那日你在御花园,是元宝让你去看迎春花呀。”
叶妜深脑子轰的一下,小公主以为他忘了,便又补充细节:“就是你同四哥身边的人冲突那日,想起来了吗?”
他早就想起来了,他穿书在那次冲突之后,没有亲眼见过元宝,也不知道这是他的名字。
小公主牵起他的手:“我们一起去玩吧。”
叶妜深任由自己被小公主领到三皇子面前,他不卑不亢的行礼,目光极有存在感的扫过元宝。
元宝原本事不关己的扫了他一眼便低下头,突然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,确认似的抬头看了一眼,发现正在与叶妜深对视后,下意识躲闪避开。
只这些小动作,叶妜深已经确定了这人有问题。
他心里本就更偏向于三皇子才是想杀他的人,熏香和眼神躲闪的元宝。
宫瑞胤面色看似平常的与叶妜深问候几句,叶妜深完全陷入了自己的猜测,觉得三皇子的神情平静的可怕。
几句话后都有意告别,叶妜深婉拒了小公主的一起玩的邀请,目送他们离开后叶凌深才找过来。
“你跟小公主还认识?”叶凌深也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:“你还是不要与小公主多说话,小孩子什么都不懂,如果在皇上面前频繁提起你,会让皇上觉得你有所图谋。”
叶妜深用警惕的眼神四下打量了一眼,压低声音说:“二哥,你快送我去祁王府。”
叶凌深不知道是什么事,但看他神情便觉得很要紧,于是没作反驳,骑马带叶妜深往祁王府赶。
到了祁王府才是真的让他惊讶,叶妜深刚一靠近还没扣门,边有人先敞开门向他行礼,恭顺的说:“妜公子来了,我们殿下在呢,您里面请。”
叶妜深脚步不停,拉着叶凌深快步在廊中穿梭,偌大的祁王府路径错综复杂,但叶妜深就像是在走自己家园子一样,轻车熟路。
到了一个侍从明显增多的院子,叶妜深比侍从动作还快的推开一扇门,他像是有很着急的事,对叶凌深说:“二哥你先进去等我,随便坐,有事就问屋里的侍从。”
然后便立刻转身出去,直奔书房。
上一次被宫循雾甩脸色就是在书房,但叶妜深是不会被吓退的。
他推开书房的门,见到案后正在写着什么的宫循雾抬起头来看着他。
叶妜深回身关上门,站在门口就开始说:“我记得当时是三皇子身边的元宝让我去看迎春花,我觉得他有意引导我撞见四皇子的侍从欺辱五皇子,虽然不知道…”是何缘由,但我觉得他明显别有用心。
叶妜深的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停了下来,他发现宫循雾眼神往那几座书架斜了一下,然后眯起了眼睛。
书架后面有人。
这时候后悔最快也来不及,叶妜深抿紧唇,眼神紧紧盯着书架的出口,片刻后响起不缓不慢的脚步声,太子的脸从书架后悠悠出现。
叶妜深张了张口,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。或许太子听不懂我的前言不搭后语呢,叶妜深硬着头皮行礼:“见过太子殿下。”
太子面色如常,就好像他就是长在祁王府的一朵花,他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。
当然这只是表面,在场都心知肚明太子此时心里该有多震惊。但他绝对不会,也不能表现出来。
叶妜深眼睛转了一下,他想:或许我现在遇到的麻烦,只是对于闯进祁王书房的事无法解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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