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猪把门拱了
叶妜深问:“二哥回家了吗?”
叶元深摇头,片刻后叹息道:“你们二人接连出事,母亲父亲都很担忧。”
“抱歉。”叶妜深捏了捏他的手指,像是在示弱讨好:“若是发生什么事,你就去皇上面前说我不是叶家的儿子,我是冒充的。”
叶元深被他逗笑了,脸上的阴霾消退了一些,他把帮叶妜深擦汗:“你还有心思玩笑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一句“我真的不是你们家的叶元深”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兄弟二人沉默下来,叶元深给他擦身上的汗,叶妜深恍惚对这种感觉有印象,好像有人在不久前给他擦过。
郡主和宫循雾谈完回来,郡主愧疚的对叶妜深说:“是娘亲的错,你早就说在被追杀,我们都没当回事,才酿成今天的结果。”
叶妜深听不得这种话,心疼的给郡主擦眼泪:“娘亲不要哭,不是娘亲的错,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,换我我也不会信的。”
郡主眼泪停不下来,叶家除了叶凌深还不知道宫循雾对叶妜深做过什么,宫循雾没有上前,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候,不能刺激到叶妜深。更何况他已经试错过,失踪的叶凌深就是前车之鉴。
宫循雾站在一个礼貌的距离望着叶妜深。
郡主解释说:“揪出了三皇子尚不能高枕无忧,难保背后没有其他主使。祁王殿下说闹大了会打草惊蛇,我们要假意相信三皇子就是唯一凶手,殿下保证会暗中查清此事,还我们家公道。”
叶妜深对此没有什么好说的,他只能挤出一个微笑让郡主安心。
天已经快要亮了,如今祁王府是叶妜深能待的最安全的地方,郡主也留下来照顾叶妜深,叶元深还有进宫上值,先离开了。
鞠粟给叶妜深送来了养胃清毒的药膳,郡主喂他吃过后又换了药。
刚折腾完好好躺下,消失多日的叶凌深来了,他看上去与离开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,叶妜深放下心来。
叶凌深在道观遇到国公府打醮,偶然听到人说悄悄话,五皇子立府宴半途停止遣散宾客,唯有叶家三公子没见到出来。
叶凌深察觉不对劲,立刻快马回家,在叶元深那里听到了事情经过。
聪明如叶元深也没想到自己弟弟已经被宫循雾染指,反而叶家上下都觉得背靠祁王府很安心,得到祁王的保证便像是吃下了定心丸,还当时自家儿子生性讨喜,得到长辈疼爱很正常。
唯一知道内幕的叶凌深几乎想把叶府给砸了,但他也知道不能怪被蒙在鼓里的家人,宫循雾确实看上去人模狗样,谁能猜到是个衣冠禽兽。
叶凌深又上马赶到祁王府,叶妜深惊喜的唤他二哥,郡主则是斥责他:“这么多日没个音讯,我当你死在外面了!”
叶凌深在叶妜深和郡主的惊愕目光中,用力推了一把宫循雾。
宫循雾表现的很成熟有气度,没生气也没还手。
郡主全当自己儿子疯了:“叶凌深!你能不能像个人模样!疯了不成?”
叶凌深回头瞪着郡主:“谁疯了?你们忘了是谁害的三妜被软禁宫中,那才是音讯全无。”
他猛地回头矛头直指宫循雾,大骂道:“下-流东西,少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,借宿你打猎的房舍,皇室围猎,还有此次立府宴,哪一次你祁王没有在场?安知你不是幕后主使?”
郡主被他又气又吓,过来拉住了他:“你住口,祁王殿下面前,你再敢胡言乱语…”
叶凌深打断他:“我胡言乱语?小心全家都被他耍的团团转!”
“二哥。”叶妜深不捂着伤口,撑着身子坐起来。
叶凌深拂开郡主的手,走到床边俯下身,叶妜深小声对他说:“不要担心,不是生气。”
叶凌深一看见他的眼睛,就想起了那日在祁王府发生的一幕幕,整个人异常的沉默下来。
屋子里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,宫循雾举起手开口:“我发誓,我若是有害他之心便不得好死。”
第52章 第伍拾贰章
叶妜深睫毛颤动, 他喉咙里有发不出来的哽咽,只是让他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,紧接着真实的窒息。
敌意和冲突有即将变为混乱闹剧的征兆, 作为争斗中心的叶妜深却莫名被感动的情绪席卷。
有母亲为他掉眼泪, 有兄长为他愤怒,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亲情。
感动之余还有些惋惜,假若在上一个世界就有这些家人,那么针对他孤立无援产生的霸凌,和居无定所的落魄都不复存在。
人难免会在某一瞬间变的不知足, 叶妜深忽然感到遗憾,因为他有了家人却面临了更加危险的处境。
他的困难已经不是孤立无援和温饱上的落魄, 而是越级为生死。
他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了, “二哥, 王府才是最安全的,我不能回家。”
叶凌深看向他的眼神瞪的老大,叶妜深怀疑这种眼神里不只有不理解,还有对他委身宫循雾的鄙夷。
“但是二哥, 你可以陪我留下吗?”叶妜深捏了捏叶凌深的手指, 叶凌深变脸很快,眼神也柔和下来, 他点头:“我留下。”
郡主再次要求与宫循雾借一步说话,屋子里留下叶妜深和叶凌深两个人。
方才郡主紧张担忧忽视了很多细节, 现在被存心审视的叶凌深轻而易举的发现。
他把宫循雾的碧绿色的翡翠牌拿在手里掂了掂,然后问叶妜深:“我从南诏护送回京, 只敲下来那么一小块就引得他亲自上门。但现在成色水头最好的部分却被他白给你,你怎么想?”
叶妜深忍不住反驳:“你管那叫一小块?”
叶凌深顿时一拍床头台,横眉看着叶妜深:“我现在说的是你们私相授受, 你该有闲心纠结我偷了多少翡翠。”
叶妜深不是不知道叶凌深是多不讲理的人物,一张嘴把诡辩玩的登峰造极,纯靠巧言令色和胡搅蛮缠。
被叶妜深打断后叶凌深的咄咄逼人差点没有力气续上,他又喝斥道:“身为兄长在教你,你却不知悔改。”
叶妜深听明白了,现在不是在清算对错,而是叶凌深要摆一摆兄长的谱,明白这一点叶妜深松了口气,很干脆的服软:“我错了,兄长要打要骂我都认。”
见他认错良好叶凌深反而架子更大:“错哪里了?”语气虽然还很严厉,但眼神已经柔和下来。
他按照流程问的这一句却把叶妜难住了,叶妜深沉默下来心中认真检讨,许久之后他眼睛就放空了,是啊,他哪儿错了。
怎么想也是没有错。叶妜深抿起唇,或许他有不够成熟不够冷静不够理智的地方,但要求一个异世界的人快速融入另外一个世界,并且熟知这个世界的人情法则,未免有点太苛刻了。
况且他今年才十八岁,他只是一个挣扎温饱的少年,人际关系最大的苦恼是寄人篱下被打压和霸凌。
但是现在皇室成员在追杀他,他在明,对方在暗。怎么想怎么扯淡,他没有死已经是福大命大了,怎么好意思追究他的对错。
“二哥。”叶妜深跟他商量:“要不你换一个方向问吧,你换一个问法我保证哄你。”
“谁要你哄我了?”叶凌深蹙起眉,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,他怎么肯承认自己只是想体验一下叶元深平时训导弟弟的乐趣。
于是他上手搓-揉叶妜深的脸颊肉,直到叶妜深忽然开始干呕。
中毒的并发症接二连三的显现,干呕反胃还是轻的,时不时的心悸才最折磨人。
叶妜深不想让郡主心疼,拜托叶凌深把郡主劝回家去,才忍不住开始痛-吟,不出片刻便浑身是汗。
鞠粟说现在正是最耗力气的时候,让人炖了蜜糖银耳粥补充体力,叶妜深已经痛的近乎失态,把被褥抓出了好些褶皱。
宫循雾将人抱在怀里,哄着喝下半碗粥,一不留神叶妜深已经把自己的手臂抓出了好多条血痕。
宫循雾只好按住他的两只手,叶凌深一边找宽布条一边大骂宫循雾晦气,宫循雾这辈子挨过的骂都被叶家兄弟给占了,但现在也没心思计较。
折腾完已经快近午时,叶凌深见叶妜深平稳下来便砰的一声撞开门,往外间堂屋的榻上一窝睡着了。
宫循雾一夜没睡,满眼都是血丝,他把叶妜深手臂上的宽布带松开,叶妜深这会儿有点不记得,摸自己手臂摸到几条血痂,抬起手臂看了看,疑惑的问:“你的猫进屋了?”
宫循雾无话可说,叶妜深有点生气:“你们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一只猫,你看给我抓的。”
白皙纤细的手臂递到宫循雾的眼前,皮肤上不只有血痂还有被宽布条勒出的红痕印子,宫循雾有种想要咬一口的冲动,但是他没有这样做。
“你讲讲道理。”宫循雾攥住他的手臂用拇指摩挲:“这都是你自己抓的。”
“我忘了嘛。”叶妜深侧躺在枕头上,脸颊在软枕上挤出一小坨肉,其实叶妜深身材跟常见的公子哥比较显得过于纤瘦,但胜在年纪小,脸上还一点软肉。
这个角度宫循雾不常看见,同床共枕的时候叶妜深大多数时候都要背对他,而宫循雾只能从背后环抱,有时候会用手捏捏他的脸,但是眼睛不常有这种福气。
宫循雾感觉今天的叶妜深温和的有点出奇了,甚至想要把叶妜深的反应归类与“热情似火”的范畴,但冷静下来发现叶妜深也只是说了简单的四个字:我忘了嘛。
“你知不知道我在你面前有多卑微。”宫循雾伸手在他鼻尖刮了一下。
叶妜深眼神一下子看向他,同时宫循雾察觉自己应该说错话了。
“你先给我跪下行个大礼。”叶妜深的声音还有些哑:“以后我传信要见你,你就主动去叶府找我,然后把你自己洗干净,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能生气,我就信你卑微。”
宫循雾一怔,并非这种享受多年的权利馈赠在二十七年后的今天才被他发觉,而是第一次有了“受之有愧”的感受。
他把叶妜深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用手抹掉,叶妜深把这些动作理解成回避,忍不住嘲讽道:“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气我,看在我没少给你磕头的份儿上。”
宫循雾起身,叶妜深以为他被气走了,但宫循雾走了两步就停下来,转过身面对着叶妜深,一条腿屈膝跪下,另一条腿也没有犹豫。
他很坦然的跪在地上,伸出两条手臂姿势端正的给叶妜深行礼,然后很实在的磕了一个头。
从先皇驾崩过后宫循雾就没磕过这么实在的响头,连叶妜深都陷入不知作何反应的沉默。
他像是在做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,仍然跪在地上,直起脊背问:“怎么了?”
叶妜深:“你起来。”
宫循雾从善如流,神色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,果然叶妜深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厌恶他,嘴硬心软罢了。
“你这样很奇怪。”叶妜深眉心微蹙:“我每次见你,只要有外人在,我跪下行礼是件别无选择的事。但你呢?”
宫循雾理解了叶妜深的意思,顿时有点懊恼。
“这根本就不一样。”叶妜深叹息:“要你跪的是我,不准你跪的也是我,你一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对吧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宫循雾在床边坐下,很认真的说:“我没有觉得你无理取闹,我明白,你不能不跪我,而我跪不跪都没人敢说我什么。你委屈的是这一点。”
叶妜深眨了眨眼,心里又生出那种矛盾的感觉,让他有些想要尖叫砸东西。
宫循雾像是转了性:“你聪慧,善良,有灵气。你是真实的人,而我与真实的人接触匮乏。往后你说给我我就知道了。”
他说的诚恳认真,叶妜深反而气愤的想要让他滚出去,凭什么?凭什么他要忍受傲慢,冷漠,自以为是的宫循雾,承受他的威压和为所欲为,被他伤害的狼狈不堪。
而现在宫循雾竟然悔悟了,口口声声要叶妜深教给他,却依然傲慢自以为是的令人发指,叶妜深凭什么要听他的翻过此章,毫无芥蒂的教他,就像从前种种都不存在?
“你出去吧。”叶妜深翻过身背对他,他现在没有力气吵架,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吵架,宫循雾帮他善后,照顾他也尽心尽力。
如果不是宫循雾,他接触不到御医,没准要吃更多的苦。
宫循雾不想跟他反着干,走到门口却又不想离去。
他虽然没有指望叶妜深感动的痛哭流涕,但至少应该有个笑脸吧。宫循雾心底生出一点气急败坏的情绪,感觉自己真的黔驴技穷了。
叶妜深半天没听到开门的声音,转过身发现宫循雾正面对着门一动不动了,看上去像是罚站。
“你回来。”叶妜深忍不住唤他。
宫循雾很听话的回来了。
“我想洗澡。”叶妜深从受伤到现在流了很多汗,虽然身上没什么无法忍受的感觉,但一想到跟刺客近距离接触过,还是觉得有些恶心。
宫循雾不准:“鞠御医说不行,其实你现在很干净,昨晚我帮你擦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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