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食无忧[穿越] 第138章

作者:青猫团 标签: 布衣生活 种田 美食 甜文 穿越重生

  “他送你这急羽,便是许你一个恩情。若日后有事相求,便拿这急羽去见,凡他绥远军中人,定当竭力相助。”

  余锦年心下惊奇,竟是这么厉害的玩意!可他又实在想不出自己一个小郎中兼厨子,能有什么大事能求到绥远大将军头上去,心里琢磨着,腰间被人恶意捏了一把,他口中禁不住泻出一声呻吟。

  虽是夏日,季鸿身上也并不热,只温温地有些暖意,反观余锦年这个小火炉,衣裳早褪了好几件,只薄薄穿着里外两层,且也是轻薄的丝罗,被男人捎带笔茧的大掌一顿揉搓,肌肤顷刻红了一片,他口中洒出的气流更是浸得余锦年脖颈发软。

  再不跑,就该失礼了。可还没等他溜成,就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箍住腰身,一个翻天覆地,将他放倒在了屋内的小榻上,随之俯身落下一个吻,用一种颇具深入浅出的方式碾磨顶弄他的唇舌。余锦年早已适应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,不多时就腿塌腰软,唇开口张,任他为所欲为,且丝毫没有反扑之心。

  恍恍惚惚好一阵子,季鸿才将他放开,抵着额头唤了声“锦年”,身下少年衣襟半开,茱萸红结,无意识地舔去溢出唇角的口涎,吟哦似的轻轻应了一声,似笑非笑地急喘。他心中一动,又低头啮住少年瘦薄的锁骨,在齿间玩弄,呢喃道:“我的小福星。”

  他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就颠云覆雨,却不知楼下来了不速之客。

  闵雪飞在街上乱走,心中郁结,久不舒展,几乎要成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心病,转了一圈走至金幽汀,听门房说园中一个主子都不在,便又信步摸到了三余楼里来。进了楼,厅里人声熙攘,酒香菜美,他却无心品尝,便谢绝了伙计的好意,自己上楼来找人说话。

  季鸿和那少年,哪个都行,总之能与他喝酒聊天就成。

  他挨个房间瞧了瞧,见末尾一间房门紧闭,便快步走了过去,抬手放在门框上,唤了声:“叔鸾,你在……”谁想那门并未关牢,被他轻轻一推就敞开了一条细缝。他也不是有意去看,只是视线恰好落在那缝里了,就不可避免地目睹了一场春景,瞬间嗓音哽塞,倒退三步。

  心如擂鼓。

  他调头往下跑,闵懋吃饱喝足抹了嘴出来,看闵雪飞突然从楼上冒出来,正叫了声“二哥”,却见他哥跟见了鬼似的滑下了楼梯,火烧屁股般地冲出了三余楼。

  闵懋:“……奇怪,跑什么啊?”

  走进人群,闵雪飞才觉自己表现得过于激烈,其实他方才也没看见什么太刺激的东西,便是一只绷紧的裸脚,几根扣抓在桌沿的指节,和几声长短参差的喘息。可他下意识便以为是那个了,且他难以相信,那个紧紧咬着少年肩头嫩肉的人,竟然是那个如霜似雪的季叔鸾。

  果真是此事令人乱么。

  闵雪飞随便进了家酒馆,要了一壶烧刀子,可即便是吃闷酒,他也是吃出了世家风范,用小盏一杯杯地斟,与馆子里其他吆五喝六的粗人显得格格不入。他没有余锦年那般的海量,没多大会就觉酒意上头,闭上眼歇了会,就又梦回某夜。

  烁星、长街、马鸣。

  摇晃的车轿内发出一声声的呐吟,每一声都是从细嫩的喉咙里被挤出来,涌到齿边,再被用力地咽下,是故每一声都被吞去了尾音,显得有些头重脚轻,意犹未尽。视线里是一截乳白的脖子,颀长地后仰着,那脖颈手感极好,似铺了蜜的银丝缎子,细得仿佛一握就断,他以手托住,将脖颈主人的脸向后拨来,欲含弄对方唇舌。

  那人转过来,羊脂白似的脸,紧咬着的下唇,湿漉红透的细长眼睛……又是连枝。

  闵雪飞霍地惊醒,失手打翻了面前盛满烧刀子的酒盏,粗陶迸在地上哐啷一声碎裂。他坐直了,惊吓中带着心焦意躁的疲惫,自从那晚过后,他总能想起马车里那个不知所谓的吻,以及一双仿佛犯了滔天大错的眼睛,忘不掉,又挥不去,折磨得他身心俱疲。

  他起初以为那姓连的宦官是心机深沉,便派人去将他查了个底儿掉,可查来查去也就是那些东西,什么阴谋什么心机没查出来,反而连枝这个名字在他眼底过了一遍又一遍,熟得他一合眼就能想起来。

  闵雪飞也当自己是到了年纪,久不纾解的缘故,于是找了些图本来看,然而却更糟糕了,因为后来一做起梦来,画册中的人物俱都成了那张脸,以至于他连觉也不敢睡了,生怕连枝入梦叨扰。

  店外仍然白光恍恍,有伙计来打扫碎片,被闵雪飞叫住:“我在这坐了多久?”

  那伙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:“客官,您也就坐了一刻左右。您还要点别的什么?”

  闵雪飞闭了闭眼,觉得这样总不是办法,于是放下银两,拂袖起身:“不吃了,去找人。”

第138章 蜜黄蜂糕 下

  今日天好,白日拉长,接近傍晚时斜空仍是白云郎朗,宫墙上的琉璃瓦耀着层层金光,将青石砖上匆匆步履的人影映照出一个柔软的弧度。闵雪飞阔步进了司宫台,这个他就算是提起都觉得污秽的地方,如今却不得不来,门口的小太监是福生,正要出门办事,一见是他,立刻跟上拦住。

  “闵大人、闵大人,您怎么又来了。这眼看着马上就宫禁了,您再不出宫可就出不去了!”

  闵雪飞被缠住了脚,只得停下,冷声问:“你们连少监呢?”

  福生低头看了看脚趾:“连少监自然是在暗房关禁闭。”

  见闵雪飞抬腿要走,福生登时追上:“闵大人,您这不合规矩,连少监是在暗房受罚,按规矩是谁也不能见的,这要是叫我们大监知道了……”

  闵雪飞霍然停下,扭头看他道:“不合规矩?少跟我来这套,谁不知道这司宫台的规矩姓连!他知不知道是谁救的他,狐狸都知道要下山报恩呢,他知不知道?他还有没有良心。”他是气,气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时冲动,逞口舌之快,救了一个作威作福的小权宦;又气自己下贱,人家分明不领情,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司宫台找人,被人家拒绝不说,自己还落了个阉党的名声。

  他掀开福生,头也不回朝暗房去,只撂下话,今儿个是无论如何都得见到连枝,要叫他向自己报恩,不然就要睡在暗房。

  福生头都苦大了,可是拦又拦不住,只得一路跟他进了暗房。司宫台暗房实则就是给犯了错的太监宫女设的监牢,条件简陋,四周都是厚厚的土石墙,每间有巴掌大,从这头走到那头也就几步,吃喝拉撒都在里头,是故难免会有些不大好的尿骚味。监中又仅有头顶上盘子大一个小小的窟窿漏光,且每日只有巳时能见着点光,一过巳时,日头就斜过去了,这一整日就再难见阳光。

  太监宫女们都是一群战战兢兢的人,做的是伺候皇室贵族的活,最怕的就是犯错,也忌讳说监牢之类的词,所以就用暗房来代称这窄牢。

  闵雪飞来了司宫台好几趟,前几次均被人拦住,今天终于进了暗房,也不挨间找人,只随便挑了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,自己走进去了,将地上生霉的稻草踢了踢,径直笼衣坐下了。

  福生吓到,忙去拉他:“闵大人您这是做什么!”

  闵雪飞知道,连枝肯定不在这暗房里。

  那日一向心思缜密的连少监不知为何竟然心不在焉,粗心大意,犯了天子的忌讳,险些酿成大错,若是搁在旁人,早被拖出去斩了,但连枝最后也只是被罚了三十板子。这群太监们最是会察言观色,这样的过错连枝都能全须全尾地回来,众人心里都有数,知道这司宫台还是有一半得姓连。

  板子是挨了,禁闭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哪还敢真叫他们连大人关禁闭呐!

  所以闵雪飞也不白费功夫去挨间找了,不如守株待兔来得痛快,他贴墙坐了,盘腿抱臂阖上眼,气定神闲道:“劳驾,福公公,出去时将我这门带上。”

  福生哪敢真的关门,好话歹话说尽了,嘴皮子磨破也说不进一个字去。闵雪飞听厌了,突然站起来,将福生丢了出去,自己将厚重硬木打造的牢门关上,用铁链在里头把自己锁上了,隔着门板道:“去,这些废话去与你们主子说。”

  他坐在地上,听见一阵跑开的脚步声,这才重新闭上眼。

  福生一溜跑进住处,笃笃将门敲响,没等连枝下来给他开门,他就自己进去了,小跑到床边,急道:“少监,闵公子又来了!”

  床帏里头半晌没说话,良久才传出一声清淡的回绝:“只说我在受罚便是。”

  福生苦恼道:“说了呀,可我们拦不住,闵公子已经去暗房了。还说、说……”

  连枝撩开了帘子,一身亵衣趴在床上,面色略微苍白地问:“说什么了。”

  “……说,狐狸都知道要报恩,问您有没有良心。”福生犹豫着,颇为为难地说道,“闵公子还把自己关在暗房里头了,说您若是不去见,他就睡在里头。”

  连枝愣了一会,被气笑了,却仍没有要动弹的迹象,只趴在枕上静静地翻一本书,半晌才吩咐:“不用管他。他身娇肉贵,又没吃过什么苦,暗房那种地方,他待不了半个时辰就受不住了,自己会走的。你留在暗房那儿,稍加留意着就是,他要走时就让他走。去罢。”

  福生听他都这么说,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能悄悄退了下去。

  连枝趴着翻书,实则也看不出什么书中真意,而且他挨了板子的腰背尚未恢复,仍虚疼得厉害,念了会无用书就撑不住了,侧脸贴在枕上睡了过去,这一睡就是一两个时辰。

  再醒来,天已黑透,宫门早落了钥,半开的窗内可见星子闪耀。

  他强撑着自己坐起来,唤了几声福生,却没人应答,好半天才有个听见叫声的小太监跑进来,伺候他穿衣下床。连枝由他扶着在屋内走了几步,活动睡乏了的筋骨,才想起问福生去哪了。

  那小太监低声道:“福公公且在暗房呢。”

  连枝停住,皱眉道:“什么时辰了,怎么还在那儿?”

  “亥时过了二刻。”小太监答,“说是闵大人不肯走,也不肯开门,非要等您去不可。天热起来了,那暗房里头已生了蚊虫……”

  没说完,小太监便觉手中一空,连枝竟是抽身而去,随便抓了件衣裳披在肩头就向外走,到了门间,抬腿时又牵扯了后背伤处,他疼了一下,忍住了,仍步履轻急地朝暗房走去。

  闵雪飞坐得浑身僵硬,和各色虫鼠蚊蝇共处,觉得头发丝里都像是有虫在爬,闭目又挨了新一波的咬,木牢门又被人敲响,闵雪飞气急败坏道:“滚。”

  “是我。”

  听见到徐缓柔亮的声音,闵雪飞登时睁开了眼,挥开了盘绕在自己身周的蚊蝇,支腿起身,然而他盘坐太久,下半身整个都麻木了,此时猛一用力,自腰间上下窜起一股酸刺酥意,使得他才站起来,就一个踉跄跌扑在地上,发出嗵的一声响。

  “怎么了?”门外声音由徐转急,冲身边小太监呵道,“还不快开门!”

  福生为难:“锁链被闵大人拿到里头去了……”

  “没事,没事。摔了一跤。”闵雪飞颤颤爬起来,揉了揉酸麻的腿,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,在一片黢黑里拨弄着那根沉重的链条,只听咔哒一声。他随之倏忽一静,苦笑道,“行,这回是真锁上了。”

  连枝屡次被他气得想笑,只能叫守监的太监将此间钥匙拆下来一把,从木门下头的缝隙塞了进去,聊胜于无地用烛灯照着那缝,好让他慢慢摸准锁眼。

  折腾一会儿,链条稀里哗啦摔落在地上,门终于是开了。

  其他人均退到外头,只连枝端着灯进去,闵雪飞一屁股坐到地上,反正衣裳已经是脏了,干脆破罐子破摔,没好气地问他来做什么。烛影瑟瑟跳跃,连枝站在狭小逼仄的房间里,低头看着他,无奈道:“不是你叫我来报恩?”

  闵雪飞扑了扑衣摆,坐端正了:“那你报罢。”

  “……”连枝一言不发地杵着,透过暗橘色的灯火,看他眉间被蚊子咬出的一个红包,半晌他伸手去拉闵雪飞,要将他从地上拽起来,但他才受了打,哪里是闵雪飞的对手,三扯两拽的反倒把自己肩头的衣裳给拽下去了。他窸窣收回手,知道他是刻意要与自己较量,干脆放弃了,站定叹了口气: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

  闵雪飞哑住,没说话,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。

  “行吧。”他不说,连枝当他不想说,于是弯腰捡起那根锁链,扔出了门外,自己也跟着向外迈步,“门给你留着,你待够了自己回去罢。这里蚊虫多,明日脸被咬花,就没法上朝了——”

  “我不回去。”方才半声不吭,这回倒是说的干脆。

  连枝半个身子已走出了牢门,此时被无情打断,心里一下子窜起了一股郁火,他猛地转过身子,刚想说话,眼底映进对方固执的面容,他忽地又觉疲累,嗓音也瞬间倾落下去:“闵雪飞,你不闹了行不行。”

  闵雪飞唰得站起来,直眼看他:“你讲不讲理,怎么是我闹。御书房是谁给你说情,是谁保你一命!我只想见你一面,却被你的人三推四拒……你连少监的谱儿这么大,想见你一面怎么就这么难?!”

  “谁让你给我说情了?谁让你保我了?”连枝登时还嘴,“那本来就是冯简要给我一个教训,你就算不出头,我也不会怎么样,再说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?谁让你去做那出头鸟了,你活该被人骂是阉党!”

  闵雪飞要气厥过去:“我救你救错了是不是!连枝,你良心被什么玩意吃了!”

  两人在里头吵,声音传出去,听得外头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,却都不敢进去劝,好在暗房本就归连枝管辖,监守也都是连枝的心腹,便是他们在里头吵翻了天,这话也不会传出去半个字。福生轻轻地咳嗽了一下,想提醒他们小声一点。

  连枝醒过来,深吞了一口气道:“对,你救错了。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良心。”

  他身体晃了晃,被闵雪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,腰肢落入闵雪飞手中,正如他日夜梦见的那样,这把腰细不堪折,清瘦得能摸到底下的肋骨。

  连枝颤了一下,一个激灵闪开了,结果步子迈得太大,撞到门上,疼得细哼一声失力地滑跪到地上。烛灯也随着他摇晃,眼见要倾翻过去烧了他衣裳——闵雪飞下意识去夺,也不管那飞溅的蜡油滴到了虎口上,将那烛灯接到了自己手中,却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抽,竟拿着去照连枝的脸。

  他道:“我就问一句话,问完就走。”

  连枝慢吞吞站起来,许他问。

  闵雪飞看着那张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脸庞,奶色的脸颊,青黛似的眉,在烛影中明明灭灭,比男儿多几分昳丽,又比女儿添几许隽秀。他仍旧想起当年在寰福宫,自己评判他的那句心里话:倘若这样的人不是宦官,不做那为虎作伥的颠倒黑白事,他该是个怎样艳惊四座的小公子啊。

  可他已经是了,闵雪飞心里不住遗憾,犹豫了好一会儿,他才张了张嘴,问道:“你……那天在相府门前的马车里,你做什么要……”他还是说不出来,但意思已经在这儿了,这个困扰他太多天的问题,他终于能够当面向连枝讨要个解释。

  连枝心里发凉,比当日在御书房前等一道杀头旨意还要心灰意冷,杀头不过是手起刀落碗大个疤,而闵雪飞一张嘴,就是要剜他的心。他低头笑了下,答道:“那有什么,就是瞧你生得好,想尝尝你这样金贵的人是什么滋味罢了。尝完了,也觉得没什么意思,并不比旁人好到哪里去。闵大人三番两次来,若就是为了这事梗结心中,那是连枝对不住大人了,连枝先自打几个巴掌……”

  “连枝!”闵雪飞猛地抓住他的胳膊,“我说什么了吗,我不就是问一句?上次也是,亲了就跑,你在宫里也都这么自作主张?”

  连枝苍白未愈的脸色由此更白了几分,覆着药的后背火辣辣的疼,连被他攥在手里的腕子也轻轻地战栗着:“那你想听什么。左右我是来报恩的,大人要什么我给什么便是。”

  闵雪飞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想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,于是竟当真挟恩图报道:“宫门落钥了,我想在你这睡一晚。”

  连枝顿了顿,也不拒绝,说:“好。”

  立即着下头人去办,在连枝屋里抬了张软榻,又一对锦绣屏风,将床与榻格开,省得闵雪飞看见他不自在。正要说早些歇下罢,回头看到那人杵在桌前,焦躁地抓挠着后背够不着的地方。暗房多蚊虫,尤其喜欢他这样细皮嫩肉的,连枝叹了口气,又把才退下去的福生叫回来,吩咐烧一桶热水,伺候闵大人沐浴。

  闵雪飞边挠痒,边打量着他房内的陈设,仍是些精细的花花草草,但大金大银之器并不多,多是些素净的白瓷青盏,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清甜馥蜜的熏香余味,从白鹤展翅的悬香球里飘散出来,墙上空白处挂着几幅笔法稚嫩的四季图……不像是个权宦的内室,清淡得像是间书房,唯有深处一张拔步床上雕着大朵的海棠牡丹,是他房里最华贵的东西了。

  他见书桌上有一个锦盒,便打开瞧了一下,才窥到一堆碎片,连枝就从背后“砰”的一声将盒盖扣上,转而伸出一只手来,去挠他够不着的痒处。闵雪飞缩回手,仰头看着墙上的画,问:“你画的?”

  连枝“嗯”了一声:“画着顽罢了,你要是看不过眼,叫他们撤下来。”

  闵雪飞随口道:“赶明儿叫叔鸾教你几笔,他那人书画全才。”收了声,听连枝不说话了,他才突然意识到,连枝是什么身份,季叔鸾又是什么身份,怎么能轮到国公世子来教他一个阉宦习画,顿时恹恹地闭上了嘴。

  两人僵默着,等福生抬了浴桶进来,加满热水,顷刻整间屋子里都飞满了蒸腾的水气,连桌椅板凳上都蒙上了淡淡的湿气,闵雪飞揩了一指,皱眉道:“这怎行,过会儿这纸张画卷可就全皱了。”

  福生往浴桶里投了些香豆,回话道:“我们连少监往日都是去净房沐浴,但那地儿比不得大人府上,不大干净,所以特吩咐我们将桶子搬到这来。”

  连枝挥手叫他下去,亲自上去扯闵雪飞的衣裳,将他往桶里赶,待褪去最后一件衣裳,男人精壮的躯体冒着新鲜的热气站在自己面前,紧窄的腰线在胯部骤然紧收,没入一片浓密墨林。他又看呆了,愣愣的,半晌扭开了头,才没有伸手去摸。

  闵雪飞沉到桶里,望着白花花的水气附着到他墙上那几幅四季图上,墨兰赤梅、金菊青荷,俱都晕开了薄薄一层洇痕,花掉了,他可惜地看了会,道:“那几幅,摘了给我罢。”

  连枝坐在桶边,拿着手巾替他擦身,闻言抬头看了一眼,见他说的是那几幅四季图,也没说什么,点头道“好”。

  他又说,桌上那套薄胎青瓷盏不错,连枝也说送他;没多大会儿,这屋里的花草瓶盏、书画摆设,就被闵雪飞讨去了一大半,跟没见过世面似的,连枝眼也不眨,要什么都只点头。闵雪飞忽然回过头来,将正拿着一罐止痒膏往他背上涂的连枝吓了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