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後来者
小妇人狼狈地被薅着头发拖在地上走,没两步就疼的鼻涕一把泪一把,她边拼命从陈四手里往回拽头发,边对熊柱求救道;“三郎,救我!”
昔日喜欢的人,求而不得的人被这么对待,熊柱哪能忍住,到底上前将小娘子解救出来,什么都不顾就藏在自己身后,“她是你娘子,你要干什么?”
陈四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,可熊壮山在那这么凶恶地立着,他并不敢把人怎样。
正在这时,小娘子的阿娘阿父还有几个兄弟收到村人报信,知道自家三娘子出来买个肉,却被陈四家暴了,立刻赶出来。
她的几个兄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哄声上去,“你要干什么,还想打我三妹不成!我就说我三妹身上怎会有伤,是不是你之前就这么打过她?”
陈四瞅瞅她家人,再瞅瞅熊柱,浑身颤抖,“好,好,好,你们王家好得很……”陈四拧身就走,看着竟是气到随时可能猝死。
全村人都聚在这里看热闹,对熊柱名声实在太有碍,唐寿就将人引进屋里。
刚进了屋,王母抱着王小娘子就嚎啕大哭,“我哭命的三娘子,是娘害了你,当初阿娘就不该嫌贫爱富,以死相逼要你嫁给那个陈四。”
王母边这么哇哇大哭,边偷偷瞄着熊柱的表情,“阿娘怎么也没想到,陈四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,人前装的是个人,人后却关上门就打人,根本不把你当人。都是阿娘的错,当初全部是阿娘的错!”
王母哭得抑扬顿挫,唐寿也听明白了,想来这王家小娘子和熊柱应该是青梅竹马,只是那时候熊家穷,王家瞧不上眼,将小娘子嫁给了陈家。
只是既然嫁给了陈家,就是陈家人了,在没被休的时候怎敢这般作死。纵然没有后来清朝时那种不守妇道要被沉塘的说法,可却也是十分严重的,这王家小娘子和她家人脑门被夹了吗,竟敢这么做事?
唐寿还没想开,王母就替他解惑了,只见她竟一把跪在熊柱的面前,哭求道:“三郎,你就原谅我吧,当初错的都是我,是我嫌贫爱富,我家三娘子心里是慕着你的,一直就没同意过陈家,是我将她绑上娇子的,你就原谅她吧。”
熊柱表情痛苦,平时挺精明一个人,这会儿却去看王三娘的表情,王三娘披散着头发,狼狈不堪,可看在熊柱的眼里,却只剩下心疼。
“可三娘子已经嫁给了陈四,我……”熊柱痛苦地抓着头发。
这事有戏,王母双眼顿时亮了,抓着熊柱的腿就道:“三郎,你求求你二哥二哥夫,他们既有钱又认识县令大人,只要他开口让王家休妻,王家不敢不从的。到时候你和三娘子就可以立刻成亲,以后她便是你的娘子了。”
“赵春花,你当我熊家小子说不上娘子嘛,会捡个被休回家的破烂!”熊母听见动静,从家里匆匆赶来。
“现在见我家日子过好了,就想把你家卖了的小娘子再卖一次,好换了钱,给你说不上亲的两个小子说亲是不是?你算盘打的真精!”
王母不管熊母说什么,就抱着熊柱大腿哭:“你喜欢三娘子的是不是,快和你阿娘说,求求你哥夫,快!”
王三娘子也哭哭啼啼看着熊柱。
英雄难过美人关,熊柱竟然真被说动了,刚要张嘴,唐寿抢先一步。
“三弟,你说话前可要想明白了,你面前的这个三娘子已经嫁人,如今是陈家妇,说不得已为陈家生了孩子,你现在应承他,就是在勾引人家娘子,为世人不耻。”唐寿冷声道:“你要是娶了她,即便有再多的理由,也掩盖不了你和她苟且的事实。”
唐寿直白的话如一盆冷水浇下,兜头将熊柱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,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,只是一时磨不过弯来。现在被唐寿不留情面的话砸的清醒,什么也不敢应承了。
“三娘子,你现在姓陈了。”
“三郎。”王三娘子傻了,她怎么也没想到熊柱竟然会拒绝她,她逼问道:“我阿娘说你拒绝了好多人家的亲事,条件再好的长得再漂亮的都不同意,不就是因为我嘛?”
熊母骂道:“你做梦呢,我家三郎那是没瞧上。”
“我不听,我要三郎亲口说。”
熊柱没看王三娘子,怕看着她,他就说不下去了,“不是的,从你嫁人那天起,我就死心了,我没说亲,仅是因为还没遇到我心悦的,并不是因为你。”
“你还是跟你阿娘快快离开吧,这么一闹,村人都看见了,万一要是传出闲话就不好了。”
“闲话,我为了你……”
熊母断然呵斥道:“别说为了我儿子,那是为了你自己,要是你心里当初真有我儿子死也不会嫁给别人。如今分明是见我家日子比陈家好了,就巴巴贴上来,你们王家怎就这么不要脸!”
“我……”王三娘子还要辩解。
熊柱却道:“你们快走吧,今日这事,我保证我们家人绝对不会说出去的,你……你走吧。”
王母又要来抱熊柱的大腿哭求,被熊母上来挡住,高喊声:“阿山。”
熊壮山指了一个村人给他看着,自己拿着刀晃进屋子,“怎么了?有人闹事?”
熊壮山手里那把刀太吓人,别说王家人恐惧他,全村人都恐惧他,王家仗着熊柱还要歪缠,熊柱却先一步出了屋。没了杖腰眼的人,王家只能领着女儿回家。这事只要熊柱不点头,她家便是硬赖,也赖不上。王三娘子嫁人,熊柱便和她再没见过,今日是第一次见面,却不是私下里,只因买卖。
虽说交易过程中,不甚挨碰了,可这什么都不算,甚至够不成轻薄。
王家纵然再不要脸,这事背着人时敢说,当着人面还不敢乱来,只能领着女儿回了家。村人问起,只说陈四打了女儿,女儿不堪欺负跑回家里。好不容易被劝动了回夫家,就赶上熊家卖肉,见肉便宜,打算买回夫家一些,没想到就因为接个碗,两人手碰到,被陈四误会,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。幸而被熊家救了,不然今天回去说不得得被打死。
王母说的情真意切,涕泪横流,村人也不知道熊家屋里发生的事,只知道看见外面的,就以为是真的,跟着骂了陈家两声后,还是劝着王三娘子回去过日子。谁家娘子没被夫家揍过,还能因为一两顿打,日子就不过了嘛。
“陈四也是,买个东西无意中碰到不是很正常,我这个老婆子刚才还按着熊柱的手让他给我多割些肥肉,难不成我就和那熊柱也眉来眼去了。”一个婆子忿忿不平地道。
“谁说不是呢!陈四当初我们看着挺好,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人,真是人面兽心!”王母忧心忡忡道。
等村人都走了,王三娘子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,“阿娘,你不是说他一直心心念念着我,只要我同意,他就会娶我嘛。你要是不这么说,我今天怎么会这么做,如今熊柱不要我,陈四还和我撕破了脸皮,日后我再回到陈家还能有好果子吃吗?”
王母也后悔不已,“我怎么知道熊柱是这么个黑心肝的。前几天,我撞见镇上人家的小娘子来熊柱家里说媒,那可是镇上的啊,熊柱竟然给拒绝了。转头碰到我,就问我你过得可好?一个郎君问一个小娘子过得好不好,这不就是旧情难忘,我怎知,他把咱们勾上套,自己却变卦了。这是报复,一定是在报复。”
王家人都坐在家里骂上了熊柱,可要不是他们自己心生贪念,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,却还要来埋怨无辜的人。
熊壮山卖完肉就让熊柱走了,自己收拾了东西。
唐寿转一圈,发现只剩下些内脏,其他东西全卖光了,看来村里人日子是过好了。
“二郎,咱们晚上就做这些内脏吧,别看村人瞧不上,那是他们不会做,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美味。”
在厨艺上,熊壮山从不干涉,实际上于他而言,有人给做好了就行,毕竟他自己都是用开水滚滚,还吃得膀大腰圆。
“你说的算。”
熊壮山洗剩下的内脏,水被染成鲜红色,唐寿切了葱段和姜片,忽然嗤笑道:“二郎,你说这人心是怎么回事,明明知道惹不得,可为了利益就是有人偏要往上凑。前车之鉴,撞得头破血流的都在那里尸体横陈,还没来得急收尸,怎么有人就视而不见呢?”
熊壮山知道他说的是弃婴和今日之事,转身将血水泼了,再次清洗。